敬爱的领导,亲爱的我熟悉和不熟悉的老师们,亲爱的师弟师妹们,大家好,我是人大附中2006届毕业生,我叫霍樱。去年7月,我完成了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本科、硕士、博士十年连读,已经留校任教,成为了一名和那些帮助过我的老师们一样的人民教师,和戏剧导演。
去年,我为人大附中翠微学校做了开学演讲,那一天我无比激动,因为我记得上高三时,曾经有一位考上北大的师姐来给我们做开学演讲,我就坐在你们现在坐的位置,穿着这身校服,昂着头,无比激动地仰视这位师姐。我当时觉得她太优秀了,竟然可以代表人大附中那么多优秀毕业生,来做国旗下讲话,我甚至忘记了她讲了什么,但我始终记得当时的感受,就是“我哪一天能像她那么优秀呢?”终于,我接到了小惠校长的电话,当时,我特别意外也特别恍惚,难道说我在母校眼里已经是这么优秀了吗?这简直比做了什么作品,获了什么奖都令我有成就感。于是,怀着一颗膨胀的心坐在电脑前,我准备炫耀这毕业十年以来取得的辉煌成就,但是我三天几乎只写出了三个字:“演讲稿”。我开始思考,母校为什么会找我呢?尽管确实做了一些事情,但是比起我很多的同学来说,那些清华北大的博士生、耶鲁哈佛哥大的博士生,包括现在很多在各行各业都取得了卓越成绩的毕业生来说,我太微不足道了,我取得的成绩怎么能够代表人大附中的毕业生呢。思考了很久,尽管在情理上非常不想承认,但还是想明白了,我的那些优秀的同学们,从初一开始就一直优秀,今天他们的成功完全是情理之中,而我,作为一个从初中就在普通班,还一度考进过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来说,能够取得今天的幸福感,真的是意料之外。智商120+,在社会上披荆斩棘的故事,我们一般称之为英雄人物传记,而像我这种先天不足,却一直勇敢的生活,对自己不抛弃、不嫌弃的故事,才叫励志故事。
到现在我还保留着一个纸条,不知道你们现在月考、期中考试或者是摸底考试这种大考之后,还会不会收到这样的纸条:非常窄,上面写满了数字,有你各科的成绩,和年级、班级的排名。我的那张是高三的摸底考试纸条,那个排名上我考了班级18名,年级57名,我是文科生,一共只有150个人。那次考试是我除了高考发挥最好的一次了,我甚至把那张纸条珍藏到了今天都舍不得扔,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暑假自己是多么拼命的学习:有一道数学题做不出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嚎啕大哭,把我爸我妈都吓到了,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我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和他们说,我智商太低了,就我这种智商以后怎么生存啊!然后把门关上,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花了半个小时时间、一点一点的把它给算了出来。算出来以后如释重负,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战胜了自己。然后我特别放松的给同桌打电话唠嗑,还特别嘚瑟地跟他说,我今天做完了扬州大学练习册第几页的一个加分题,然后他跟我说,“啊,那个啊,我今天把一本儿都做完了。”嗯,比之前更想哭了。
尽管我在人大附中非常不起眼,还总是拖着平均分的后退,但,可能是来自一个女孩儿的自尊和自爱,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就像是那道数学题,无论怎样,比别人慢也好,需要边哭边算也好,我相信所有难题都是可以被解开的,也许我一辈子都会比别人慢一点,但是我一定会和他们一样,获得解开难题之后的喜悦。不是“自信”,甚至只是单纯的“相信”。回想这些年的所有事情,我很庆幸,我一直在“相信”。
我“相信”高考的时候,一定可以考出好的成绩,于是我特别配合给予我帮助的老师,他们要求怎么做,我一定想法设法的做到,结果我真的在高考时考了“意外”的高分。我“相信”我可以通过奥组委的考试,成为北京奥运会体育展示的导演,所以我要帮助自己,我在面试前的一个月几乎看遍了全世界所有体育比赛的开闭幕式录像;我“相信”我可以成为中戏有史以来第一个本硕博连读的学生,于是我特别拼,我一定读完所有人都没读完的书,看完所有人都懒得去看的戏,我每年都会有几个月的时间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因为我要同时上着自己要上的课,给学生上着课,写着论文,排着话剧,还在参加很多比赛,在毕业的时候,我拿到了国家奖学金、北京市优秀毕业生等所有能获得的奖项,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留校任教。我“相信”中国的民族戏剧一定不比其他国家差,于是我开始重新学习中国的民间艺术、研究民族戏曲,完成了十万字的研究报告,作为导演,运用传统戏曲的手段,两次获得了亚洲戏剧节的优秀剧目奖。这些年,我经常“心想事成”,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我,因为执念的相信自己,不是也一样站在了这个曾经让我无比仰视的地方吗?我总在想,如果我不相信呢,如果我不相信自己可以达到某一个目标,我还会去为之努力吗?可能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几年前,我给学生排了一个毕业剧目,谢幕的时候,我想让所有学生排成长长的一横排,在没有任何口令的情况下,完全靠注意力集中感受彼此,来确定什么时候集体往前走,那些学生傻乎乎的点头执行,只有一个学生在学校外面演过戏,他说,“老师,这不可能”,我没有理他,让大家先试一试。很神奇,他们没有指令,完全凭借着彼此的呼吸,迈出了特别整齐的一步,这个队伍里只有一个没有跟上的脚步,就是那个提出质疑的学生。我反复在想这个事情,当时所有学生都把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如何能迈出整齐的一步,而只有那个学生,心里全是杂念,他一直在想的是“这不可能”,于是在有效的时间里,他其实是放弃了这件事情的,那么一定会失败。
我再举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例子,以前升旗仪式上,校长总会说,“我们要建一所国内领先,国际一流的学校”,哪一个学校会总这么叨叨这么傲娇的话啊?可是结果呢?我相信,那些跟着校长卯着劲儿干的老师们一定都相信了,所以今天我们真的实现了。有一次回学校看望老师,在学校大门口发现,曾经“一切为了学生的发展,一切为了祖国的腾飞”这两句话底下加了一句,“一切为了人类的进步”,很多朋友都笑了,可能我确实比别人都傻,我站在门口肃然起敬,我真的相信,只要所有人都相信这句话能够实现,人大附中就会帮助人类进步。
比起去年站在演讲台上,今年,我有了一个和做学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体会,那就是,八零后和九零后真的不再是宝宝了,我们中的一群人开始做了父母,做了老师、主治医生,律师、法官,CEO,甚至还有小黄车的董事长,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代人中以后势必还要做校长、做国家主席、成为这个时代的中坚力量,我们未来的样子,会对中国未来的面貌产生极大的影响,我们曾经对这个社会对、这个国家的不满,不单单局限在键盘和嘴里了,我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我们真的想好,想让这个国家变成我们希望的什么样子了吗?
去年我到纽约百老汇考察音乐剧,顺便去了有着全世界艺术藏品最多的大都会博物馆,那里面分别展示着五大洲从古到今的艺术品。我边看边愤恨,首先是他们从哪儿抢来的这些艺术品?!好意思让来自世界各国的人在你们美国欣赏着自己家的东西!其次就是,当所有的文化掺杂在一起的时候,会非常明显的看到,亚洲、欧洲、甚至非洲,那些曾经有着傲人的历史踪迹、有着极其辉煌艺术发展的地区,现在的话语权却被一个吃着汉堡、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国家牢牢掌控着。我们相信了他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相信了他们的价值观才是最高级、最主流的,甚至相信了我们的人种比他们低劣。我们羞于穿中国的服装品牌,因为相信那些印满logo的外国奢侈品才能证明自己,但是我们忘记了曾经中国的服饰最讲究奢华面料和精美手工。我们不敢买Made in China的工业和科技用品,认为国外的才是靠谱的,但是却都忘记了曾经有那么多的科学家,用尽毕生的才能,曾经一度让中国的军工挤进国际前列。
几年前,我有机会排演了一出关于两弹元勋邓稼先的话剧,很惭愧我曾经那么藐视过中国的科学家,认为他们毫无能力、一事无成,让我们国家的科学技术一直抬不起头。但在查阅资料之后,我才发现,那么想,是因为我无知。那一批西南联大的学生被送到国外学习后,邓稼先为了争取早一天报效祖国,用了仅仅两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博士的学习,美国导师开出非常诱人的待遇,让他留在美国,但是他在毕业之后的第9天,就想方设法回到了1950年那个一穷二白的中国,他心无旁骛的工作,几十天几十天的去运算一个庞大的公式,甚至在第一次试飞原子弹失败后,他想都没有想,直接跑到了沙漠里赤手捡起了碎片,也因为强大的辐射得了直肠癌。在病重的时候,他和看望他的同事们说,“你们快去工作吧,别让那些国家把我们落下的太远了”。在这些人的努力下,中国终于拥有了原子弹和氢弹,填补了中国在核武器上的空白,让那些欧美国家再也无法轻视我们的军事防御能力,因为他们执念的相信,中国一定可以做到。你们也许知道我们的校友梁植,他就饰演了邓稼先这个角色。前年,在看完“我是演说家”冠军之夜,他那场关于中国要有语言力量的演讲,我对着电视起立鼓掌,我给他发了信息,感激他能够在如今很多人对祖国失去信心的时候,唤醒我们迷失的爱国之情,点燃我们一度羞于表达的爱国之心。
在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我的主讲老师和我们分享了一篇台湾一个大学校长在大陆的演讲,题目是《天下兴亡,我的责任》——不是匹夫有责,它就是你的责任。你以为自己只是人群中的一个毫无光芒的个体吗?你以为你只是全班五十个人中一个中等的学生,全校一千多人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孩子,全中国十几亿人里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一个吗?不是的,每一个个体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有权利为自己负责,都有义务为祖国负责。
我们也要相信自己的祖国,就像我们相信自己一样,尽管她现在有很多的问题,有很多这样那样让我们恨她的地方,但是我们不该放弃她。清明节因为韩国人的相信,已经被世界文化组织列入了韩国的传统节日;“南京大屠杀不存在”,因为日本人的相信,罪恶感已经消失在了日本年轻人的头脑中;美国的价值观强大因为美国人的相信,已经让我们国家的年轻人对中国政府失去了信心。他们的全民相信,为什么可以造成我们全民的不相信?!一个自卑的国家拖不动一群自卑的人民,只有团结向上、自尊自爱自信的人,才能托起一个崛起的大国。未来,你们也会成为今天你们眼中的“成年人”,你们也要担负起国家的重任,你们也要让祖国变成你们希望的样子。
所以,相信自己吧,也相信自己可以为这个腾飞的大国负起责任,因为她值得我们像曾经或是就在当下的许多热爱她的人一样,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为她付出青春、献上生命,为她担起我们的一份责任。我们值得相信学校门口的那两行字:今天的学习,一切是为了我们的发展,一切是为了祖国的腾飞!
最后,我还有一些话特别想对母校说,尤其在今天看到又有一批年轻的老师加入到这个队伍中。人大附中是一个光环,她对于学生来说曾经极大地满足了我们的虚荣心,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虚荣慢慢变得厚重,尤其做了老师之后,我越来越清楚,让一所学校始终保持着现在的地位,让每一个学生都能感到荣耀,你们付出了什么,如果不是你们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给这所学校,是换不来她今天的成绩的。我虽然没有能力代表人大附中的毕业生,但是我一定要代表他们对母校感谢,我真的,非常感谢人大附中一直在前进,感谢老师们、师弟师妹们,感谢你们对人大附中的付出,是你们始终像榜样一样在前面开疆拓土,让人大附中像一艘光荣的战舰,始终高扬着她的旗帜,才让我们每一个毕业生在与你们并肩作战时不会迷失方向,在提起这所母校的时候都能够昂首挺胸,充满信心。